人民币升值果真是拯救美国的良药

今年3月20日，美国有101位两党议员联署提案，希望推动国会立法，向中国施压以加速人民币升值。此前，2010年美国参议院和2011年美国众议院都有类似提案，但都没能通过奥巴马总统。实际上，自2003年以来，美国部分政客（还包括一部分经济学家）要求人民币升值的愿望几乎没有停止过。只是在2007-2008年“次贷”危机期间，他们的声音才相对沉寂下来，但近年来又旧话重提，这的确值得人们回味。

     在美国政客看来，中国应该为中美之间贸易失衡和美国的失业率高企而买单。他们认为现在人民币汇率被人为低估了，这无疑会提升中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同时也削弱了他国（主要指美国）产品的竞争力。于是中国因常年贸易顺差而积累了庞大的外汇储备；而美国则正好相反，大量的就业岗位被挤掉了，失业率不断攀升，这对美国经济走出低谷极为不利。更为要命的是，美国政府在推出一系列宽松政策（QE3）之后，不仅要面对国际社会的一片指责声，而且有限的财政货币政策回旋余地也已不多。在此背景下，美国政客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又开始指责中国人民币被低估而端走了美国民众的饭碗。

     从理论上说，汇率与贸易差额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自2005年7月21日我国宣布启动汇改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实际有效汇率升值近30%。与此同时，中国对美贸易顺差从2005年的1142.69亿美元上升至2012年的2189.1亿美元，增长了近1倍！为什么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却不减反增呢？这是因为，一、中国对美国出口的商品弹性较低，即使汇率或价格出现了些许变化，也无法改变美国民众对中国商品的需求量。二、中国出口企业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相对低价的劳动成本和资源成本，再加上中国政府的出口税收优惠政策的支持，使得美国消费者无法阻挡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

     笔者认为，此时美国政客们提出人民币汇率被严重低估，影响美国经济复苏的原因有四：一、2012年美国经济虽出现温和的复苏，但全年失业率仍然维持在8%左右；今年1、2月份失业率分别为7.9%和7.7%。今年1月，美国贸易逆差增至444亿美元，其中对华贸易逆差为278亿美元，占其全部贸易逆差的一半还多。于是嫁祸人民币汇率，转移其国内对经济复苏乏力的一片指责之声。二、迫使人民币升值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中国产品的竞争力，配合美国出口带动经济增长的结构性调整。三、通过人民币升值可以稀释中国外汇储备中的美元资产，减轻其债务负担；三、通过干预人民币汇率阻碍中国的崛起。

     客观来说，美国经济目前的毛病是其经济的结构性问题，仅靠人民币汇率升值这味药方是根本救不了的。今年2月12日，奥巴马在其发表的第二个任期首份国情咨文中，围绕促进经济增长重点推出了创建新的制造业创新中心，对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进行改造建设，创建能源安全基金，削减能源消耗发展清洁能源等措施。但这些政策措施没有触及到美国经济问题的根本——经济结构调整问题。即使这些措施能对美国就业率起作用，恐怕全部实施至少要10-20年的时间。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只能逐步平衡，不可能一下得到真正的逆转。

     首先，就全球经济失衡的原因而言，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贸易顺差对应的是国民的过度储蓄，美国的贸易逆差对应的是美国国民的过度消费。要改变这种经济结构的失衡，既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可能是单方面就能成功的。

     其次，战后几十年来，美国等发达国家正是通过经济全球化，把附加值低、资源消耗大、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至发展中国家，保留下附加值高、对环境损害小的高科技产业，并通过定价权获取巨大的好处，这种国际经济秩序是美国一手造成的，如今要打破这种格局谈何容易！所以说，在既有国际产业格局下，制造业大规模回流美国是不现实的。

         虽然2012年初，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要“再工业化”和“出口倍增计划”，但对于美国民众来说，与其让他再去从事低端制造业的低收入且辛苦工作，他宁愿拿着政府的失业救济金呆在家里更舒服。所以即使人民币大幅升值，给中国出口带来一定影响，中国就算不再生产低端制造产品了，也会有其他东南亚或者非洲等发展中国家填补进来。可以肯定的是，中低端制造业回流美国已无可能。还要补充一句的是，正是由于中国制造的物美价廉才使得美国通胀率一直保持不超过2.5%的稳定水平。相反，由于人民币升值预期加强，使得大量资金流入中国，造成中国央行被动货币超发，出现了人民币“外升内贬”的现象。

      最后，美国在很多高端产品领域对华禁售，也是造成中美贸易失衡的原因之一。每年美国国会都会开出长达七十多页的单子，禁止美国企业对华出售涉及军民两用的高科技产品和技术，这就使得中国虽然拿着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美钞，但是未必能在美国买到需要和心仪的高科技产品，最后不得不去购买美国国债。这无形中支援了美国经济的复苏。最为叫人生气的是，美国政客还以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为由，要求人民币大幅升值，如此一来可以稀释中国外汇储备中的美元资产，这样做美国无疑在“赖债”。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随着美国经济复苏的艰难推进，美国政客们还会时不时地拿人民币汇率说事，毕竟要求别人改变总比自身改变来得容易，中国必须加快汇率改革的步伐。对于中国而言，汇率制度是一个国家的经济主权，中国政府有权选择适合中国发展阶段的汇率制度。

        一方面，中国自身需要逐步向均衡汇率迈进，汇率政策做一些相应调整是必需的。未来让汇率形成机制更加完善，波动幅度适当大一点，都是必要的，但短期不可能大规模调整，否则将面临较大风险。预计在未来5年内，资本项目具备完全放开条件日益成熟，中国自然可以实现汇率自由化，到时候人民币是升值还是贬值就得市场说了算。

　　 另一方面，目前来自贸易和资本流入导致的人民币升值压力正在减轻。2012年我国货物和服务进出口总额38667.6亿美元，增长6.2%，增速比上年回落16.3个百分点，首次低于年初10%的预定目标。资本项目方面，资本流入开始减速，对外投资开始加速。2012年，我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117.2亿美元，同比下降3.7%，这是自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外商直接投资首次下降。虽然在美国政客的威胁之下，近期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迭创新高，但是人民币汇率持续大幅升值的可能性并不大。

         美国政客认为人民币被低估，造成中美贸易失衡，才是致使美国经济复苏艰难、工人失业的主要原因，于是要求人民币大幅升值。但是笔者认为，美国的经济问题是其结构性问题，靠人民币的大幅升值，根本救不了美国经济。一、就算人民币大幅升值之后，中国制造业竞争力下滑，也会有其他发展中国家填补进来，中低端制造业绝无再回美元本土的可能。二、如果奥巴马政府硬要让制造业悉数回归，那美国国内的物价水平将不断攀升，绝不可能像现在那样稳定。三、正是由于美国在很多高科技领域对华进行商品和技术的禁售，才使得其失去了一块非常之大的提供美国民众就业的岗位。从美国政客们评击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一事上看，说明美国政府在财政和货币政策方面已无多大运作空间。而中国则应趁此契机，促使对外贸易再平衡和汇率形成机制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