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外业务风险是银行业的定时炸弹？

近日，一位国有商业银行分行高管向理财周报记者透露，业内盛传，银监会和审计署已经确定，影子银行将成为2013年银行系统的专项审计重点，看来银行的表外资产的安全性已经引起了银监会的重视。就在稍早之前的“中国的金融改革”分论坛上，被问到中国金融最大风险是什么时，中国银董事长肖钢表示，“最大的风险是中国式的影子银行体系。”肖钢认为，这个风险既和中国银行业的风险密切相连，也与现在资本市场的风险相关。       

      我国的“影子银行”主要包括信托、担保、小贷公司、典当行、地下钱庄等。以此来看，包括的形式就表现为银信合作、银证合作以及民间借贷等。近年来，随着我国影子银行的规模日趋扩大，加上银行的表内资产表外化现象严重，根据不同口径的测算,影子银行规模约为20万亿-30万亿。所以，很多有识之士疾呼:“影子银行和表外业务风险加在一起成为定时炸弹,尽管监管层采取了一些措施加强治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所以监管仍需加强。那么银行业的表外业务会给我国金融业带来的风险究竟在哪里？我们不妨举几个案例与大家一起探讨。

       案例一：“银信合作”暗藏风险。自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央行都在释放流动性，中国央行也在2009年采取了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事后发现情况不对头，银监会就与央行对商业银行信贷增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这对于过惯了信贷扩张日子的商业银行来说无疑是戴了紧箍咒。商业银行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就想尽一切办法规避信贷额度的管制。主要方法就是银行在对企业放出贷款后，将相应债权出售给信托公司。这样，相应的贷款就从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转出，不再受信贷额度的限制。前两年，银行转让给信托公司的债权大多是与房地产行业有关（即房地产信托），而今年以来，银行转让给信托公司的债权大多与基础设施建设有关（基建信托）。

      案例二：“城投债”永远“借新还旧”。在2009年至2010年的大规模投资浪潮中，地方融资平台扮演着主力军的角色，它们大量吸收贷款，投资于铁路、公路、机场等基础设施建设。由于银行贷款从2011年已经开始收紧，而基础设施投资通常需要更长时间的资金投入，所以地方融资平台迫切需要找到新的融资渠道。于是，发行城投债很快成为地方融资平台所青睐的融资方式之一。2012年前9个月城投债发行规模就达4714亿元，超过了去年全年的规模。由于城投债被市场认为由地方政府的背书，因此城投债已经成为“低风险，高收益”的代名词，而购买城投债的主力机构既有信托公司，也有商业银行。

      案例三：人民币理财产品表外化严重。 近年来，为了实现金融创新和业务多元化发展的目标，商业银行都在大力发展理财产品。目前商业银行理财产品分为保本型和非保本型。前者为表内核算，后者为表外核算。银行表内资金由于要受到巴塞尔资本协议限制，投资于有较高风险的项目的动力不足，但银行表外资金的投资则不受任何限制，主要投资于高风险项目之上。

      事实上，今年以来，银行理财资金成为中国城投债市场的最大机构投资者，除购入城投债外，中国商业银行也是信托公司信托计划的重要购买者。由于银行理财产品到期日较短（一般不超过1年），而理财资金投资的资产期限较长，存在期限的错配问题，因此商业银行通常采用“资金池”的方式来运作理财产品，即用发行各类理财产品所募集到的资金全部放在一起，用来购买各种风险资产，再用从各种风险资产获得的收益来向理财产品的购买者偿付收益。这意味着“资金池”方式将不同资产与不同理财产品混搭在一起，已经很难分清特定的理财产品背后究竟有哪种基础资产在支撑了。现在的状况是，一方面不同理财产品风险交织在一起，另一方面，银行通过发新偿旧来满足到期兑付。这也是为何中行董事长肖钢将“资金池”理财产品称之为“庞氏骗局”的原因。

       更为严重的是，以上三个案例盘根交错在一起，而中国商业银行在其中均抢演了重要角色。最新资料显示，中国商业银行的贷款存量中，大约20%贷给了房地产行业（包括开发商贷款和个人住房贷款），20%贷给了地方融资平台。如果现在不继续对房地产行业与地方融资平台提供资金支持，那么过去贷款存量就会沦为坏账，银行业计提再多的风险拨备也没用。但若继续提供贷款又将受到信贷额度的制约。于是商业银行又有了二种应对方式：一是将对开发商和地方融资平台的新贷款转移给信托公司；二是利用表外理财资金不受监管的漏洞，用于购买城投债与信托计划，从而间接继续为房地产行业与地方融资平台注资。所以，各位别看中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比较极低，是因为银行给开发商和地方融资平台“借新还旧”的机会。

       未来银行业的表外资产是否会引爆金融危机，关键要看二个方面：一、房地产行业的前景，以及长期供求会发生何种变化。如果中国各大城市房价出现像温州、鄂尔多斯那样狂跌的话，那么银行的表内与表外资产会受到不小冲击。二、地方融资平台的投资回报率如何？如果投资回报率大于应付银行利息，那也没问题，但是现在地方政府投资的是基础设施，其具有资金耗用大、效率低、回报周期长等显著特点。如果是这样，那么银行业的系统性风险将在未来一二年内急骤上升。

       可能有人会说，目前城投债与信托并没发生大规模违约呀？但是，如果房地产泡沫最终支撑不住，事实上也很难长期撑住，因为高房价已经脱离民众的真实购买力，透支了中国经济的未来。如果未来地方政府不能依靠卖地获得足够的收入，而基础设施的低效率，又使得地方融资平台债台高筑，那么地方政府也没有能力帮助融资平台还债。因此，中国银行业系统性风险随之爆发，最终将不得不由中央财政买单。但中央财政真的看上去那样极具还款能力吗？笔者认为，这些风险最终将会由股市承担，现在国内主要商业银行均已上市，如果银行系统出现大面积坏账，那就宣布再融资计划。所以最后受损的要么是纳税人，要么是股民。

       当我们的很多学者，都在为银行表外业务的发展拍手叫好之时，认为是中国政府间接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的表现。但笔者认为，缺乏有效监管的影子银行和银行业务表外化给中国的金融业埋下了不小的隐患。随着中国经济潜在增速的下行，中国企业利润空间的收窄，以及制造业和基础设施行业均出现产能过剩的现象，未来如何有能力支付人民币理财产品、城投债和信托计划的高收益率必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或许未来两三年内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风险将是商业银行表外业务的内爆。所以我们的监管部门应该提前做好风险防控的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