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监禁中国罢工司机的法与情

新加坡监禁中国罢工司机的法与情

——星洲行与思（之一）

赵 伟（浙江大学）

老早听说新加坡法规特严，街上扔个纸片什么的一旦给逮着就会给扣下，你得抓住第二个扔垃圾的人替你，不知是真是假！春节后去新加坡度假“自由行”，特别留意了一下，这样的事儿没看到，看到的是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一尘不染，除了总体颇为干净的街市外，到了唐人街和“小印度”等街区人多的地儿，地上还是能看到纸片什么的。并未见有人因此而给逮着！当然法规的严厉与执法者认法不认情理的执着，倒是真真切切的！

刚到新加坡，正赶上当地法院宣判中国劳工罢工案：四名给新加坡公交集团开车的中国籍驾驶员，因要求平等薪酬待遇而参与了一次“集体请假”，被该国政府认定为26年来的首次“非法罢工”而遭拘禁审判。这事儿的来龙媒体已有报道：2012年11月某日下午，任职于新加坡公交集团（SMART）的百多名中国籍巴士司机，因不满公司的薪资待遇和住宿条件而集体“请病假”，并在宿舍楼下院子里聚集。公司派员谈判未果报了警，警察出动“镇暴车”吓走聚集在宿舍楼下的工人。后给该国人力部和交通部官员联手认定为“非法罢工”。结果29名中国工人遭遣返，4名受到起诉。起诉案春节后刚刚宣判。三人被判6周监禁，一人因在“百度”发帖鼓动集体请假而再加1周刑期。

上网随便翻下这件事的有关报道，便不难发现这事公司有错在先，错在给外籍劳工薪酬的差别待遇。中国司机在新加坡那家公司多半受到了不怎么公正的待遇：该公司给马来西亚籍司机的月薪1450新币，外加1个月工资的年终奖。而给中国司机的工资，连同住宿补贴一起，仅为1295元新币。更让这些中国司机不满的是，自打他们在那家公司任职以来，别的外籍劳工已加薪数次数百元，他们仅给象征性加了一次75块。不难想象，这种差别待遇会让中国司机怎么想：同在一家公司干同样的活，同为外籍劳工，就因为来自中国而给付较低的工资？

在我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歧视！这和西方民主国家坚持的公平正义的普世价值背道而驰，就这个视点来看，那些中国司机的“请假式罢工”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新加坡政府和法律显然是只认法而不认情理的。该国官部门方迅速介入，将此事定性为“非法罢工”。因为法律规定，罢工得提前14天通知资方，法律不允许这种“不宣而战”式的罢工，因为这会破坏新加坡的商业环境。不仅如此，还加了一条罪状：威胁“公众秩序”。理由是，公共交通服务公众，罢工导致交通混乱，给通勤大众造成不便，自然威胁了公众利益。

法庭上遭起诉的中国司机辩解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知道新加坡有这样的法律规定，不懂这样就是犯法！主控检察官则如是解释：对法律的无知不能成为求情的理由；工人的加薪诉求应通过合法途径去实现。

接下去看，这几个人在新加坡监狱里的服刑已是确定无疑的事了，同样确定无疑的是，在他们服役期满后将给立即遣返。由此他们为去新加坡工作而支付的不小的“中介费”将无从收回！

在新加坡看到这事儿的有关报道，开始我也有些不解，为中国劳工被判刑而愤然。然而仔细一想，这或许是新加坡依法治国的特点：法律高于一切，即便个人遭受再大的委屈，也不可以非法手段去诉求。把未经批准的罢工列入“非法”而加以严惩，恰恰是维护优良商业环境的一种制度安排。有资料显示，新加坡连年获评全球最佳经商环境和最自由市场的国度，外加最清廉政府美誉，最受投资者青睐！这些桂冠的获得，多半仰仗于严厉的司法体系。这种严厉的司法获得高度的民意。媒体围绕这事儿的“民调”显示，虽然多数新加坡民众同情中国劳工遭受的不公待遇，但七成以上的人支持法院判决！

相信这种事儿若发生在中国某地，往往会按照如下程式解决的：先是网民“炸窝”，一边倒地支持罢工者而谴责黑心企业；继而地方政府介入，后者出于防止“群体上访”的心态而压企业给罢工者以补偿；最后法院迫于压力将案子撤去！结果将会如何？表面上看劳工和大众赢了，但受到伤害的无疑是商业环境和法律与秩序。试想企业雇员都去效仿，劳资纠纷都以不选而战的罢工闹事方式解决，谁还会在你这儿去投资？谁还愿意在这样的城市居住工作？有法不依，多头干预，恰恰是中国商业环境差强人意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近年私人投资望实业却步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话又说回来，中国没这样的法律。虽然宪法声言劳动者有结社罢工的自由，但实际上是不允许的。时下的零星罢工几乎全部都是“不宣而战”的。一般结果是，工人罢了工也就罢了，罢了工反而有望改善，老老实实奉公守法者反而吃亏！这是我们的国情！

（2013-2-26日写于新加坡旅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