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造成了普京的权力危机?
日前,莫斯科爆发大规模集会,悼念被杀的反对派领袖涅姆佐夫。莫斯科警察出动,封锁了通往克里姆林宫的道路。游行的人们低头不语,举起的标语是“英雄不死,子弹是射向我们每一个人”。曾经势不可挡的普京,面临着执政以来的最大信任危机。
有统计称,普京治下的俄罗斯,政治暗杀的名单长得惊人,其中包括200名记者。如记者和人权活动家Anna Politkovskaya,她在报道了俄罗斯军队及其地方盟军在车臣的战争罪行后,于2006年10月被枪杀。流亡伦敦的俄罗斯前秘密情报人员Alexander Litvinenko于2006年11月被以剧毒金属钋毒死。他此前曾多次指责普京安排了1999年莫斯科和伏尔加顿斯克的爆炸事件,为在车臣爆发另一场战争做铺垫,及有助于普京的政治崛起。2009年,律师Sergei Magnitsky在狱中死亡,此前他曾遭到殴打和被拒绝接受医治。Magnitsky曾因揭露涉及俄罗斯更高层官员的大规模欺诈而激怒了普京政权。2009年还发生了著名人权律师Stanislav Markelov和反对派记者Anastasia Baburova被杀害,以及人权活动家Natalia Estemirova被绑架和杀害。等等。
然而,杀害涅姆佐夫是一个分水岭,因为这是自普京决定将俄罗斯变成一个收复领土的扩张主义国家,对欧洲构成严重安全问题以来的第一起政治暗杀。但是,随着乌克兰问题的发酵,普京的“硬气”态度促使西方制裁接踵而至,国际油价持续下跌,在一片惨淡的经济形势中,普京被推到风口浪尖。路透社称,普京已经陷入一场“全面爆发的货币危机中”;德国《世界报》同日表示,卢布已现“大崩溃”,这是“普京面临政治生涯最大挑战”,“让人想到199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乌克兰“今日新闻”网也发表题为“俄罗斯接近崩溃”的文章,称随着卢布下跌,物价上涨,俄罗斯人对政府的不满将进一步增加,这对普京政权是个威胁。再加上这次反对派领袖涅姆佐夫的遇刺,俄罗斯人民对普京的耐心正在消减。
不可否认,俄罗斯人民有一贯的“强人政治”的崇拜心理,俄罗斯是东西方的DNA混血。既有东方君主的特质,也有君士坦丁后裔的强悍精明,所以他们特别崇拜强者。因而,强人形象的普京,得以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他当然也乐意扮演这样的角色。我的旧文《普京为什么喜欢当总统》一文就曾分析:按照俄罗斯的宪法,总统的权力几近至高无上,权力大到什么程度呢?
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政权结构发生了根本变化,激进民主派根据西方民主原则建立了以总统治理为特征的行政、司法和立法三权分立的政权形式,但这依然是一个不完善的、充满内在矛盾的权力结构模式,“三权分立”名难副实,宪法规定的总统权力极大,议会权力很小,政府缺少独立性,形成一种“强总统、弱议会、小政府”的格局,甚至被称为“集权总统制”和“超级总统制”。它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总统是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总统的决策很大程度上左右国家发展的历史进程和方向,议会即使有异议,也难以监督和修改。第二、俄宪法规定:除任命政府总理需经国家杜马批准外,总统有权任免政府副总理和各部部长,有权组成联邦安全会议和总统办公厅,有权任免武装力量最高统帅部等等。这就是说,国家主要的人事大权全都掌握在总统手里。第三、俄宪法规定,国家杜马通过的法案,需先由联邦委员会(上院)通过,再由总统签署,才能颁布和生效。如果总统否决这一法案,则须由联邦委员会(上院)和国家杜马(下院)各占2/3以上的代表投票赞成,才算通过。第四、俄宪法规定:国家杜马三次否决总统提名的政府总理人选,哪怕是同一人选,总统就有权解散国家杜马;国家杜马如对政府提出“不信任”,第一次总统可以不加理睬,如在三个月内再次提出“不信任”,总统就有权解散国家杜马。特别是,总统任命政府总理需要国家杜马批准,但撤换总理和解散政府却不必经过国家杜马,完全由总统个人决定。第五、议会很难罢免总统。俄宪法规定,如总统“叛国或犯有其他重罪”,联邦委员会(上院)可以罢免总统。但罢免的程序十分复杂和艰难,所以总统要解散议会比较容易,议会要罢免总统却非常困难,几乎成为不可能。
因此,普京不会轻易被拉下马,但是越强势的人越没有安全感。普京的焦虑,主要是由于个人的威权已逐渐受到质疑。自普京上台后,俄罗斯反对派就多次举行大型示威集会,指责政府工作不力,要求总统普京下台。反对派认为普京没有顺从民意,启用新人,进行改革,反而打击压制言论自由,抓捕反对者。莫斯科一个“造反猫咪”乐队,只因唱了一首反普京的歌曲,就被判刑入狱。而在美国,无论怎么骂总统,人身自由不会受到任何侵犯。俄国虽然建立民主制度,但威权体制仍然多于实质民主,所以普京才费尽心思打造自己无所不能的形象。而今,自己的权力再次受到威胁,普京怎么可能坐得住?
作为“政治强人”,普京也有意识地把俄罗斯目前的困境转移到民粹主义上,意图恢复苏联时代的“强国梦”。有意识地与西方叫板,在国内渲染对西方的不满情绪。但民粹主义基本上是对现实不满,又苦于传统理想破灭后一种浮躁、盲目情绪的宣泄,对危机的强烈反应,倾向于向后看,敌视代议制民主,把外部世界妖魔化,逃避自由,呼唤铁腕,推崇整体主义,导致年轻人尚武,反对普世价值,把他们所偏爱的群体理想化并以此作为辨识自身的依据。
正如金雁教授所说,长期以来,在俄罗斯国家建构的图景中,它都是一个有“安全焦虑症”的国家,自然地理环境上一望无际的东欧大平原和冷兵器时代国土易遭侵犯的民族积淀,以及西欧、北欧国家领先于俄罗斯崛起的刺激,更有历史上蒙古人240年统治的记忆,使俄罗斯人头脑中有一种的“屏障缺乏感”的“安全忧虑”意识,加之靠中央政权对外扩张得来的辽阔领土造成的鞭长莫及的紧张感,总感觉别国都在觊觎它的领土。最后,在其国土上众多后进入帝国版图内民族,导致了国家民族代码识别的复杂性,使民族性的归属和身份认同具有宜散不宜合的特点。不占人口多数的俄罗斯“霸权性的民族主义”价值观念根深蒂固,这些因素都加剧了俄罗斯的国土安全意识强烈和不易摆脱超国家的梦想。
但是历史上的许多过程显示:强力控制下的大帝国没有一个是永垂不朽的。越是强力控制,越难以形成替代组织资源,一旦解体就更难建立正常秩序。但是尽管“帝国后遗症”中今不如昔的议论与事实均不少,真能回到昔日的可能却几乎没有。因此,普京应该意识到威权主义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发挥作用,而俄罗斯的内在困境不是因为民主化让人民要求越来越多,而是民主化程度不足,人民对政府强权越来越不满。像第三国际、情报局因为是靠强制维持,不允许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建立起来很容易,在高压强制下也可以延续,但是既不符合时代潮流又不符合民族国家特性,是无法长久的,苏联的解体是陈旧性大帝国瓦解。
可见,威权主义并不具有终极价值,它只能作为一种过渡形式。任何希望用威权主义来主导整个国家的领导人,除非像蒋经国一样用威权结束专制走向民主,否则就如逆水行舟,随时被潮流淹没。事实上,解体后的俄罗斯实行了民主制度,经济水平和国际地位已经有了显著提高,没有必要再退回到苏联模式,而倒退也只会让俄罗斯人民失望和反感,特别是他们已经经过民主的训练。涅姆佐夫的遇害,无论是不是普京直接下令的,都揭示了普京创建的宣传机构助长出来的这个民族主义政权是非常危险的。这会否成为压到普京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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