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差距正常与反常

　　国家统计局日前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全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同比名义增长了11.9%，在经济增速放缓的大背景下，这是个不错的数据。但行业之间的差异明显，年平均工资最高的行业是金融业，其工资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92倍，更是年平均工资最低的农、林、牧、渔业的3.96倍。由于工资只是职工收入的一部分，若考虑到其他收益，比如各种福利保障，则可以想见，行业间的收入差距会更大。

　　行业的工资决定非常复杂，既有行业生产率的原因，也有行业竞争程度的原因。国内外已有的研究文献表明，行业工资差距扩大是推动居民收入差距扩大的重要力量，因此，控制好行业工资差距，也是改善收入分配的重要途径。我国改革开放之初行业之间的工资差异很小，在经济快速转型的时期，行业间的工资差异发生变化或者说扩大，是正常的，一些行业的工资水平上升得快，在某种意义上，是市场发挥作用的结果，是体制改革所追求的。比如，教师曾是社会上工资最低的职业之一，但今天，教育行业的工资已超过了很多行业的平均工资。由于教育是人力资本比较集中的行业，其较高的工资水平说明人力资本得到了较好的回报，这有助于创新，也有助于公平，人们对此并没有太多的非议。

　　金融业成为工资最高的行业，也是改革开放的结果。在计划经济时期，金融是被抑制的行业，后来经过金融深化的过程，金融业快速发展，并在经济发展中扮演着特殊重要的作用，金融业有较高的工资收入也属正常。实际上，美国等发达国家，金融业的工资收入也是相对比较高的。但在我国，金融、石化、电力等行业的高工资却受到了人们的诸多非议，我想原因不外乎三个。

　　一是差距太大，最高与最低行业的工资相差近4倍，若加上各种福利，则差距更大。二是行业工资差异有固化的趋势，金融业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位居各行业工资收入的前列，而农林牧渔业则一直处于工资收入的最低端。三是导致这种差距的原因，有人力资本、生产率等方面的因素，更有垄断方面的因素。这种垄断一方面表现为产品市场的行业垄断，即金融、石化、电力等行业有很高的进入壁垒，社会资本很难进入，而且这种进入壁垒是行政性的，得到了政府的保护，使得这些行业的竞争程度不够，能够获得垄断利润；另一方面表现为劳动力市场的进入壁垒，即这些行业的劳动力市场具有很强的分割性，属于主要劳动力市场，进入者需要有更高的社会资本，一旦进入，则能享有比较好的工资福利，而且基本上不会受到次要劳动力市场的竞争。

　　垄断阻碍竞争，行政性垄断还可能产生腐败。行业工资差距的扩大和固化，既无效率，也不公平，引致人们不满，也就在所难免。对此，我们不是要拉平不同行业之间的工资差距，而是要使行业之间的工资差距控制在人们可接受的范围内，特别是要使得这种差距主要不是来自垄断和特权，而是要使之更多地体现为人力资本的差异，体现为生产率的差异，体现为创新的差异。

　　为此，必须深化改革，打破垄断。这涉及到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政府既要监管好市场，更要发挥市场的基础性作用，要保证有足够的竞争，激发出每一个微观主体的能动性和创造性。正如李克强总理在最近召开的国务院职能转变动员电视电话会议上所指出：“既要把该放的权力放开放到位，又要把该管的事务管住管好……要相信市场机制的力量，必须转变职能、下放权力，下决心减少政府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直接干预，打破市场分割与垄断，消除制约转型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使企业和产业在竞争中优化升级，为经济转型提供‘源头活水’。”如果政府管得太多，人为地设定抑制竞争的条条框框，不可避免地会导致那些受保护的行业获得非竞争性收益。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