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骏给刘翔们“圆梦”实为官员自我炒作

据3月1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近日，上海市体育局与上海一家医院签署医疗保障协议，该医院正式成为上海市奥运项目世界三大赛冠军的医疗保障定点医院。据悉，根据协议，包括刘翔在内的23名上海运动员，将享受终身免费医保。今后，无论是感冒发烧还是运动损伤，甚至看牙医，都是免费的。除了这23名运动员，上海市体育局还决定，包括刘翔的教练孙海平在内的4名在国家队带出这些冠军的沪籍教练员，也享受同样的政策。消息发布之后，刘翔们喜不自胜，舆论却质疑不断。

舆论质疑主要聚焦于刘翔们的“终身医保”钱由谁出。这项“利好政策”源于去年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做好本市世界三大赛冠军运动员保障工作的实施意见》，参与制定意见的部门包括上海市体育局、人社局和财政局。人社局和财政局出场造成一种印象，似乎这笔钱会从本已捉襟见肘的医保基金走，形同跟普通民众争资源；或者直接从财政走，形同用纳税人血汗给刘翔们锦上添花，都不公平。

其实，就为刘翔们提供“终身医保”而言，钱从何来并不是问题。按照现行规定，像刘翔这样的体制内运动员，比赛获得的奖金或者夺冠后的代言收入，都必须将部分上交体育主管部门，同明星选秀成功后的收入要上交经纪公司一样。如果刘翔们的“终身医保”由这笔钱支付，引发指责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既不侵蚀普通民众的救命钱，也没白占纳税人的小便宜，谁想批评都没处置喙。

公众质疑的真正问题是：为什么中国运动员耗费了纳税人那么多的钱，成功之后，却可以自己发财？发了财还可以享受不用自己支付的“终身医保”？如此奇特的公私划分到底出于什么逻辑？

其实无他，所谓“终身医保”只是体育部门需要一个自我炒作的名目。媒体的相关报道中引用了上海市体育局一位官员的话，说这项政策的目的在于“要体现体育是民生，就要把为运动员圆梦放在第一位，让运动员全面发展，使他们真正感受到‘今天你拼搏，明天你幸福’”。地球人都知道，中国的竞技体育是同民生最不沾边的，或者说即使沾边也是最挤占民生资金的：从来三大赛金牌都是政府用老百姓勒紧裤带省下的钱砸出来的，不是有人统计过，每块奥运金牌平均需要“7亿元人民币”才能打造成功吗？这个比价是否准确，暂且存疑，但刘翔们出成绩所费不赀，则是体育圈内外人人都知道的，从训练到比赛到疗伤，哪一样不是“挥金如土”？地方体育部门的官员之所以违背常识，把竞技体育同民生扯在一起，既可能是一种政治作秀，对中央改善民生的要求做点象征性呼应，也可能是因为国家越来越重视同民众体质和幸福关系更密切的健身体育，在挤占民生的竞技体育原本“重中之重”的位置有可能动摇之时，借着刘翔们给自己一个“也算民生”的重新定位。联想到伦敦奥运会后，坊间传言国家体育总局有同计生委一样被拆分后并入其他部门的可能，这位体育官员能在竞技体育上看出“民生之梦”，还是可以理解的。

退一万步说，真要为运动员“圆梦”，也该考虑那些名落孙山甚至身体残疾的运动员，在伤痛难熬的夜间，他们可是连梦都做不成的，至于已经应有尽有的刘翔们，哪来还会有什么“未圆之梦”？为什么雪中送炭无所作为，而锦上添花却劲头十足？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给谁“圆梦”，最后还得看体育官员要借“终身医保”达到什么目的。把“终身医保”给刘翔们，体育官员可以多一次展示政绩的机会，而要是给了被淘汰的运动员，居然还人数众多，那就等于告诉公众体育部门投资失败坏账累累，如此行为岂非公开自虐？尽管人们时常低估官员包括体育官员的智商，但公开自虐之类的弱智行为不会轻易发生，体育部门只给刘翔们“圆梦”就证明了这一点。只是不明白人社局和财政局搅在这个局里干什么？

作者为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