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突破改革之难

　　最近，高盛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中国新一届政府会进行一些改革，但出台非常大的改革则比较困难”的观点，这一观点得到了不少网友的认同。当前，普通民众有强烈的改革诉求，而高层也在多个场合表达了改革的决心，如习近平总书记月初在广东考察工作时强调要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指出“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发展进步的活力之源”，李克强副总理不久前也说“改革是最大的红利”。这说明改革的呼声很强，改革已经是上下的共识，但另一方面改革的难度又很大，这意味着改革处在一个窘境当中。但高盛的研究人员的结论是基于客观的现实条件的分析，这是新古典经济学的套路，不适用于对改革问题的分析，因为改革是“主观的”，是观念和行动层面的问题，不能通过对现实条件的分析去预测改革的难易度。那么，怎么才能走出改革的窘境，使改革在重要的领域取得突破呢？下面着重从“观念”、“行动”和“制度”三个方面进行说明。

　　观念：市场化改革才是真改革

　　三十多年前，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提出“解放思想”，习近平总书记不久前在考察广东深圳时也指出“要勇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确实，改革首先是个“观念”问题，改革首要的是要在观念上取得突破，在陈旧的观念框架下，改革要想取得重大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

　　面对改革，需要转变的观念很多，但最为重要的一个转变，也许是树立“市场化改革才是真改革”的观念。在过去十年，政府把解决民生问题作为重要的任务来抓，尽管取得了重要的成就，但是问题也逐步暴露出来。政府的过度介入，排挤了民间资本的进入，人为地构筑起了民间资本进入的门槛，也损害了经济的健康运行。另外，政府提供的服务绝不是免费的，政府建设公共工程所需的巨额投入要么来自财政，要么来自借贷，如是前者，那就意味着纳税人的负担，如是后者，那就为债务危机埋下隐患，当前，地方政府的高负债不能不说是今后经济运行的潜在风险。

　　在一些重要的经济领域改革迟迟不能推进，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错误的观念在作怪，人们把“反市场化的改革”的措施也视为“改革”，在这种错误观念的影响下，反改革的力量愈发坚挺，市场化改革愈发困难。不夸张地说，正是观念的混乱，导致改革难以推进，左手要大搞民生工程，右手要搞市场化，两只手相互打架，如此这般，改革必然左右为难，陷入窘境。

　　我们认为，过去十年搞“民生”，未来十年必须搞“市场”，必须牢固树立“市场化改革才是真正的改革”、“市场是最大的民生”的观念，消除经济、社会领域的垄断，把减少政府干预、开放市场落到实处，这样才能切实推动改革，实实在在地改善民生。

　　行动：改革重在“实干”

　　习近平总书记在11月底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里说的“实干”不能仅仅理解为干生产、干经济，还要理解为干改革，改革需要的正是实干精神，如有这种精神，改革就不会难。

　　市场化改革的一个巨大优势是推动人们创造性才能的发挥，中华民族的最大优势就是人口众多，而每个人身上都有创造性才能，如这么多人的创造性才能都能够发挥出来，或有机会得到发挥，那么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将指日可待。“实干”的含义就是这种创造性才能的发挥，以及推动这种才能得以发挥的努力。

　　改革所需要的“实干”需要两个层面的实干，一是顶层的实干。要放松行业管制，开放民间资本的投资渠道，为民众发挥企业家才能开辟空间。在最近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中央明确“要提出改革总体方案、路线图和时间表”，这个总体方案、路线图和时间表都应该围绕“松绑”进行，这样才符合市场化改革的要求。

　　二是普通民众的实干。人们的目光不能只盯着上层，指望上层先行改革，自己坐享其成，这种观念将贻误改革。事实上，改革从来就不是某些人的事，而是所有人的责任。改革是在上下的互动、呼应和配合的过程中实现的，比如三十多年前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所以得到推行，就是得益于小岗村农民的勇气和邓小平的开明。

　　如同小岗村农民的制度创新一样，一些重要的改革往往不是某个领导人设计出来的，而是来自于民众的首创。这种首创精神，是改革的根本动力。如某个人、某个单位、部门或某个地区有好的制度创新出来以后，得到他人的模仿，那么改革自然就会形成燎原之势。

　　制度：改革就是回归正义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个人的收入与其对社会的贡献是相称的，他通过交易的方式获得其收入。如是在权力垄断的情况下，那就完全两样了，这时，一个人可以通过对权力，而不是对社会的贡献获得收入，并且，这种收入也不是通过交换的方式获得的。这种收入既可以表现为非法的腐败性质的收入，也可以表现为“合法性质的”权力寻租，包括灰色收入在内，这种依靠权力获得的收入是不正当的，属于掠夺性质，改革应当消除通过权力获得收入的可能性。

　　市场提供了合理地评价一个人的贡献的机制，因此，通过市场获得的收入是相对公平的，尽管这时的收入差距会比较大。假如政府对某些领域实施垄断，那么这就损害了市场的合理评价机制，导致真正的市场失灵，使不正当的收入显得合法化。市场制度不保证起点的公平，也不保证结果公平，而是保证过程的公平，正义体现在制度上，而不是起点和结果上。一句话，改革就是要建立符合市场经济要求的正义制度。

　　作者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