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老龄社会日本的难题和应对
田中光辅是典型的上班族。从郊区的家里出来,乘电车到东京市中心,几乎是每个工作日不变的程序。30多年来,街道没有变化,窗外的风景也没有变化,但舞台的主角儿——人变了:曾几何时,到处是喧哗的儿童和生机勃勃的年轻人,而现在,满目所见是行动迟缓的老人,街道上,车厢里,连不时闪过的公园长椅上,或坐或卧也多是银发长者……
日本老了。
在发达国家中,日本第一个进入“超老龄社会”。政府、知识界、产业界对这个笼罩全球的阴影,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应对,而未来的问题,依旧像山一样横亘在面前。
“老人国”
日本是世界上平均寿命最长的国家,女性平均寿命达到86岁,男性达到80岁。“长寿之国”的这个指标,作为经济发展、医疗保健水准提高的成果,令人艳羡。但如同奥维德《变形记》所一再展示的,问题严峻的“另一面”正逐渐显现:由于出生率持续降低,高龄人口不断增加,日本已经迈入老态龙钟的“超老龄社会”。
按照联合国的标准,60岁以上人群占总人口的比例超过10%,或 65岁以上的人口超过总人口的7%,就被称为“老龄化社会”,超过14%就被称为“老龄社会”,超过21%就可被视为“超老龄化社会”。
日本政府公布的2011年 《高龄社会白皮书》显示,截至2010年10月1日,日本65岁以上的老龄人口已达2958万,占总人口的比率增至23.1%,日本已进入“超老龄化社会”。而7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高达1430万,已占总人口的11.2%。
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和人口问题研究所估计,2015年老龄人口比率将增至 26.9%;2020年升至27%;2030年,超过三分之一;2055年将迎来老龄化顶峰,老龄化比率将高达40.5%,而且75岁以上老人将占到1/4;到2100年,日本人口总数为4959万,较2010年减少61.3%,其中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41.1%。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东京采访期间,对印象中的老龄化“色调”感受突出:日本航空公司的“空姐”,多数是“年富”的“老手”了;出租车司机也几乎都是老人,和映入眼睑的雪白座垫以及那双洁白得有点儿刺眼的“手套”相呼应的,往往是司机修剪齐整的满头银发,这和国内出租车司机多为青壮年还是有不小反差;在商店里、图书馆、公园里、超市中、公交车上,老年人的比例似乎比国内高不少。说进入“老人国”,也许并不为过。
作为一个老东京人,田中光辅感受更为深刻。他家的隔壁,住着一位90多岁的老娘,和她60多岁的儿子多年来一起生活。步行去车站的路上,要路过一幢幢“老龄公寓”,里边住的全是需要照顾的老人;田中的母校,自己上小学时有四个班,现在只有一个班了。不过田中说,这还是好的,很多社区的小学,由于生源不足,已经合并或者干脆取消了。
统计数字也印证了观感。一个由7名学者和10名政府官员组成的研究小组发布研究报告:东京现在65岁及以上的人口约有270万;到2100年,东京的人口将减少到713万,约为现在的一半,而老龄人口将增加到327万,占总人口的比例为45.9%。这意味着几乎两个人中就有一个超过65岁!
研究显示,壮年人口减少,会导致财政吃紧,应对少子化及扩充高龄者福利将成为两大课题。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的宏观经济学名誉教授松谷明彦指出,东京的劳动人口将急剧高龄化,如果发展中国家持续经济发展,东京大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或将会大幅下降。
在日本期间,记者一行曾驱车从东海岸的东京到西部山区的长野,收费站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老年人;在旅馆里、餐厅里做服务员的,也大多是老大娘;在泡温泉的地方,店员是老人,遇到的旅客也多是耄耋长者。
记者几年前在北海道农村调查时,就发现从事农业生产、销售的几乎都是老年人了。当时听到的解释是,年轻人难以忍受农业的单调和乡村生活的冷清。现在据当地朋友介绍,情况更加糟糕:庄稼、蔬菜和果蔬,成熟以后也找不到劳动力采摘,农田很多已经撂荒了。
漫步乡间,时常可见“熊出没注意”的招牌。偶尔一、两个背着篓子的老人弯腰走过,身上系着的铃铛发出优美和谐的声音,“丁光”,“丁光”,渐渐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寂静之中。
街道上行人稀少,饭馆商铺生意冷清。一些寺庙,因为没有施主而荒废;农村的一些民俗节日活动,因为参加者过少,难以为继。川端康成的名作《我的美丽的日本》,在记者脑海中变成了“我的寂静的日本”。
截至2006年10月1日的人口普查显示,日本总人口为1.27亿,目前超过65岁的老年人为2660万人,占总人口比例的20.8%,也就是说,每5个日本人中就有一位是老年人。在地方城市,由于年轻人都涌向了大城市寻求发展,小城市里老年人口比例更是不断走高。
日本东北大学研究小组的结论是,如果按照现在的趋势,一千年后15岁以下的人口将降为零。国将不国,并非危言耸听。
沉重的负担
早在1970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比例就超过7%,符合“老年社会”的定义了。在过去的20年间,日本65岁以上的人口多了一半,现在已经迈入“超老龄化社会”。这是迄今为止人类从未有过的生存体验。
由于日本的医疗保障体系仍然是发达国家中最健全、最便宜的,大多数老人可以依靠保障,过着舒适而有尊严的生活。
记者在日本采访期间,老人身体健康、衣着体面、自强乐观的精神风貌印象深刻。记者曾经和中国留学生一起,参加“homestay”活动:组织者是几位退休的护士,年龄都在80岁左右,轮流在自己家里组织,印制学习材料,或是历史文化典故,或是新闻报道,帮助中国学生改进日语,中午除提供精美的食物招待大家外,临行还给学生交通补贴。后来了解到,这几位老人都是独居者,或者失去了伴侣,或者终身未婚、未育。
在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的课堂上,经常可以看见满头银发的长者和明眸皓齿的年轻人一起讨论的场景,他们是公司退休以后,重新进入大学,他们也要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拿到学位。
几年前中国和日本合拍过一部电影,名字和情节记者已经忘记了,但其中一个场景印象深刻:在电车车厢里,五六位老奶奶和一位中国年轻人开起了玩笑,她们问那个初到日本的年轻后生,自己是不是“坐着像百合,站着像牡丹,走路像芍药”?
人们可以乐观,但现实是残酷的。就像稻草一根一根增加,最终会压垮骆驼,日本老龄问题严峻性正逐渐凸显。
首先,退休福利让日本政府背负着全球最沉重的公共债务负担。据国际信用评级机构惠誉披露的信息,日本政府的总负债率2012年年底达到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239%的规模,在发达国家中位居首位。
造成近年财政赤字的主要原因是社会保障相关费用的增加。根据国立社会保障及人口问题研究所的 《社会保障支出费用》,1980年社会保障支出费用为24.8万亿日元,对GDP的比例仅为10.1%;而在2000年度,社会保障支出费用则为78.1万亿日元,对GDP的比例为15.5%;根据最新的统计,2008年度社会保障支出费用增加到了94.1万亿日元,对GDP的比例为19.1%。
随着老龄化问题的日益严重,预计与社会保障相关费用将进一步增加。在2011年6月公布的 《社会保障及税收一体化改革》显示:社会保障支出费用到2020年将达到135.5万亿日元,到2025年则将增加到151.0万亿日元。庞大的养老金支付犹如一枚不定时炸弹,长此以往,政府公共财政都有可能陷入破产。日本内阁府测算认为,日本的福利成本预计到2025年将增加36%,达到148.9万亿日元,相当于GDP的24%。
政府面临沉重的财政压力。十年前,每个退休的老人都有四个上班族来供养,而如今只有两个人来供养,这势必加剧政府的财政赤字和国债情况。如果日本的上班族不能承担此重担,日本将无法支付老年人退休金和兑现医保承诺。为防止财政破产,日本政府选择缓解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延长老年人领取养老金的时间。
在养老金领取年龄将继续延期、将来能否足额领取到养老金成为未知数的情况下,养老保险的收取渐成问题。早稻田大学教授阿古智子告诉中国经济时报:“一部分国民不支付保险,或是出于没能力,或是不相信政府(到时候能偿还)。”
日本政府和企业鼓励老年人趁着身体还硬朗,继续工作,多赚点钱。但这一政策的副作用,有可能带来恶性循环:压缩年轻人的就业空间,使得缴纳养老保险的年轻人更少!
日本曾经是世界上经济最有活力的工业国家,但现在,神话破灭了。对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的经济衰退,学术界最近有了新的解释:“广场协议”后,日元急剧升值只是导火索的作用,深层次的病根在于畸形的社会结构:由于青年人口的缺少,日本已经逐步失去了创新能力,领先的地位逐渐衰退;本土消费能力亦开始萎缩……老龄化问题,才是影响日本经济寿命的元凶!
2012年深秋,日本著名学者津上俊哉在北京接受中国经济时报采访时认为,日本“迷失的二十年”可以分为“前期十年”日本经济从上个世纪90年代陷入长期停滞。泡沫破裂带来的去杠杆化,类似当前的欧美金融危机;“后期十年”的原因则是世界前所未有的“少子高龄化”。
最具生产力的人口数量,减少确实非常明显:日本劳动力人口,即15—64岁的人,1995年达到最高峰的8700万,2010年则减少为6590万人。日本厚生劳动省所属研究会——雇佣政策研究会在2007年公布的报告书中有一个测算:在有更多的女性以及老龄者参加工作的情况下,到2030年劳动力人口为6180万人;如果他们不参与劳动的话,劳动力人口则将减少到5584万人。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20年内大约会减少1000万人左右的劳动力。从供给层面来看,对日本经济产生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根据专家计算,如果以15—64岁人口为分母、劳动力人口为分子所形成的比例是固定的,那么到2055年,分母人口数量将减少到5073万人,也就意味着劳动人口将大幅减少至4100万左右。这还不足当前劳动力人口的2/3,只是接近二战末期的水平。除非快速增加员工的数量以弥补流失员工所带来的生产缺口,否则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就会下降。
经济学界还有一种理论认为,人口数量越多潜在性的革新者就会越多,并且知识文化交流加强,能促进专业性与分工。根据这种意见,人口数量越多技术进步的速度就会越快。加藤教授以OECD各国为对象计算,技术进步与人口规模之间呈现出正比的关系。另外,从日本的时间系列数据,也可以发现TFP(总体劳动生产率)的上升与劳动人口、经济开放程度(进出口总额对GDP的比例)三者之间是处于相互联系的关系,并且可以计算出劳动人口的规模与TFP上升率呈正比。
日本贸易振兴机构(JETRO)的资深研究员任哲先生告诉中国经济时报,日本经济竞争力的衰弱,“一个原因是后继无人。年轻人少了,不愿意干技术工这种苦活,甚至宁愿宅在家里。”
老龄化不只影响生产,更影响消费。随着人口老龄化和人口的紧缩,人们的需求也会降低,这会启动另一个恶性循环:市场萎缩,将降低日本公司投资欲望,降低他们承担风险的能力;在人口紧缩的市场,公司不仅需要更多的出口,还需要减少工厂的数量。可是当他们越减少投资,失业率便越高,人们的消费欲望会更低。
根据生命周期假说,越是老龄者储蓄率越低,或者将储蓄全部消费掉,所以一个国家随着老龄化进程,储蓄率会降低。日本的总储蓄率在1980年以后呈趋势性下降,而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是负相关的关系。如果这种倾向继续持续下去的话,可以预见伴随更加严重的老龄化进程,今后总储蓄率会更低,导致资本储备累积的钝化。
老龄化除了影响生产、消费,老年人的日常护理也正成为沉重的负担,护理的长期化、严重化、多重化及复合化等问题已经愈演愈烈。如果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如卧床不起等,则身体和支撑物的接触部分的血液会不流通,皮肤坏死,导致“褥疮”的产生。这种情况再发展下去的话,骨头会突出到皮肤表面,使人极其痛苦。更甚者,生褥疮的地方容易有细菌侵入,引发感染肺炎和肺结核之类的疾病去世。
客观而言,日本的卫生水平、营养水平和医疗水平非常高。由于战后高速经济发展,日本人享受着丰裕的物质文明和制度文明的成果,大多数需要日常护理的重度患者,也能够长期接受到高品质的护理。目前世界上还罕有国家能实现这样的水准。
支持这样的社会制度有两点:一个是公共养老金制度。虽然由于厚生劳动省的疏漏管理,导致“消失的退休金”等问题,但客观而言,这个制度毕竟保障了大多数老年人得到护理所需要的经济基础;第二个是护理保险制度。这个制度于2000年实施,是由社会全体来负担需要护理人群的一种制度。这是日本引以为豪的。
但即便如此,随着老龄人口的增多,也暴露出医疗设施、福利机构不足的问题。按厚生劳动省的标准,日本除了地广人稀的北海道和商业发达的大阪府病床数够用外,其他地方已经出现了不足。日本政策投资银行推算,到2030年,每天住院患者将达到173万人,这一数字与2005年相比增长33.6%。
现在日本兴起了新的职业——“老老介护”,即由60、70多岁的人照顾80、90岁的人。然而空巢家庭太多,还有很多人孤独地生活多年之后,孤独地离开这个事件。有些老人,甚至在家里死去很久才被发现。
老人被害的极端案例,也在增多。2012年6月30日,东京发生的上村刚弑母案,令人不胜唏嘘。
上村刚今年43岁,是这家的老幺,也是公认的大孝子。他上面还有3个哥哥和1个姐姐,父亲在13年前因病去世,母亲在3年前患上了老年痴呆。上村刚硕士毕业,能说流利的英语和中文。为了更好地看护母亲,他辞去了工作。
据上村刚49岁的大姐介绍说,母亲没有生病之前,也是个爱干净爱打扮的女人。但患上老年痴呆后,日常起居看护的担子就很重了。老人不肯用房间里的便利尿壶,非要坚持去卫生间方便。再加上老人尿频,每天晚上都会把睡在旁边的上村刚叫起来好多遍。这就造成了他长期性睡眠不足。6月30日凌晨,他又一次被想出去方便的母亲叫醒,于是就控制不住地踢打母亲,并紧紧掐住母亲的脖子……
因看护亲人而诱发的杀人案件在日本并不罕见,近年来还呈现出增长的趋势。据日本警察厅提供的汇总数据,从2007年的30件变成了2010年的55件。“孝子”们杀害年迈患病的母亲(父亲)其动机主要有两个:一是长期的看护生活造成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面临崩溃;一是因看护而不得不辞去工作,造成收入不稳定,对未来失去希望。
受害者里有三成都是老年痴呆患者。对于子女来说,“不管自己怎样尽心尽力,还是不能改变什么,状态就只会越来越坏。绝望与疲劳,让看护人彻底崩溃。”
在日本公益社团法人 “老年痴呆患者及其家人之会”运营的网页上,一位41岁男性的留言:“母亲是老年痴呆,我一直负责看护她,整整6年了!如今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每天都想一死了之。”
据日本总务省提供的数据,为看护年迈患病的父母亲而不得不辞去工作的人,从2006年10月到2007年9月间就有14万4800人。截止到2012年1月,日本全国经医院认定需要看护的老人共有502万人,比2000年4月增长了300万人。这其中的一些老人,也许无法避免被加害的悲惨命运,而在这之前,一定是孝子也面临或已经崩溃了。
应对术
日本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它的经济增长率在60年代是10%,70年代是4%,80年代是4%,90年代是1%。日本在1971年即颁布《高年龄者等雇佣安定法》,给企业强制性地提供了三选一的措施:提高退休年龄、导入继续雇佣制度、废除退休限定。
1986年日本政府颁布《长寿社会对策大纲》,1995年建立了老龄社会政策委员会,立法也经过了从单项立法到综合性立法渐进的过程。根据《高龄社会对策法》,日本在1995年制定《高龄社会对策大纲》,作为21世纪应对人口老龄化制定的综合战略,它有五个方面。第一,老年人工作和收入。第二,老年的健康和福利。第三,老年人的学习。第四,老年人的居住。第五,老年人的研究。
具体做法有三条,第一条是为老年人提供就业和工作机会,鼓励老年人一直工作到65岁;第二,鼓励在职人员在职生涯中要展现他的工作能力和潜力;第三,鼓励、促进国民年金体系持续运行,支持老年人通过自我努力实现收入保障。这几条是使日本年金激励逐年增加的一个重要原因,目前是13000亿,成为全世界第二大的现收现付体系。
日本的社会保障制度从1960年到70年代前期,全民养老金、全民医疗保险机制得以完善。但少子化、老龄化现象不断加剧,作为支付对象的老龄人口在增加,而负担税收和社会保险的年轻人口却一直减少。20岁—64岁人口,与65岁以上人口的比例,已经从1965年的9.1倍,1990年的5.1倍,下降到2011年的2.5倍。据预测,到2025年为1.8倍,2050年是1.2倍。入不敷出之虞迫在眉睫。
世界发达国家护理制度有两种体系:一种是在北欧诸国实施的,完全把税金当作护理所需财源的方式;一种是德国采用的,从国民收入中征收保险费的方式。日本是采用了一种独自的折中方式——税金和保险费各收50%。
日本的护理保险的特色在于,利用额度的上限非常高,同时通过税收转移支付,对老龄化比率不同的区域进行再分配。
老龄化人群的增加,伴随着护理人群的需求增加,需要护理的程度也随之提高。如此一来,对护理服务的需求便会增高,也就更加需要社会保险费。日本社会保障支出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已经从1990年度的10%,上升到了2009年的20%。
增加护理支付费用的财源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增加保险费的总额。考虑提高40岁以上人群所缴纳的保险费,或者将被保险人的年龄降至更低。还有一种是增加税金的投入额度。国家的财政可以考虑增加对护理保险费的分配,但在所有领域的财源都紧张的情况下,操作起来也有难度。护理保险三年进行一次制度改定,可是对国民来说,每次改定都使得保险更难为人所用。
因此能考虑的就是增税。日本把租税负担率和社会保险负担率合在一起的比率当作“国民负担率”。日本的国民负担率和OECD(经济协作开发机构)诸国相比还是很低的。特别是消费税,在欧洲达到20%的国家也是有的。如此想来,日本有着提高税率的充分余地。为确保社会保障补贴的资金来源,日本政府制定了“社会保障和税收一体化”方案,国会已经通过,消费税率将阶段性地由5%上调至10%。
有关机构进行的舆论调查表明,大概六成国民愿意负担比起现在更高的税率。但给民众带来新的负担,会影响政治家的选票。有识之士指出,政府应该接受这个现实,准备充足的费用去支持良好的服务和劳动环境。
人们正在探讨用其他办法来解决困难,既可以生活得更好,还能让日本经济恢复生气。例如让辞职在家的妇女继续工作,退休人员再次回归公司,以此来抵消正在逼近的劳动力短缺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所谓的“银发经济”虽然更多是一种消耗型而非生产型经济,但也不完全是一种“负能量”。
在护理保险制度引入之前,护理服务是通过税金来实现的,可否利用也是由行政机关决定。这样,接受护理便给人一种强烈的“从上而下的恩赐”感觉,服务的利用者也会被打上贫困者的烙印。在开始实行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在意面子,讨厌护工把车停在自家门前的现象。
护理保险制度改变了人们的意识,需要护理的人可以选择自身需要的服务:“因为我已经支付了保险费,所以接受护理服务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制度也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效果。实施的第一年度的财源大约是4兆日元,相关的周边产业市场也增长了大约4倍。也就是说,创造出大约16兆日元规模的市场。这在持续多年的不景气之中,特别是在人们认为就业难的中老年女性群体中,创造了很大的就业机会。
需求也刺激了养老产业的市场空间。经营日式餐饮生意的公司“和民”,2005年新增了养老院的业务。而在刚刚过去的财务年度,办养老院的收益已经超过了餐饮的生意!即便如此,护理领域的问题依然严峻。比如劳动环境:老年福利院的护理工,工作条件比较严酷,每三天需要上一次夜班。不仅如此,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很少超过20万日元。很多护工因看不到未来的发展而辞职,在2010年,护工的离职率达到20%。
2000年初相继成立的福利专修学校,现在也很多招不满学生。这不是因为立志从事护理职业的年轻人在减少,而是因为父母反对说 “从事那样的职业是没有未来的”。这是全体社会对于护理这个职业所渗透着的“蔑视”思想在作祟。
如果需求增大、财源规模不变的话,服务人员跟不上的现象今后会进一步加重。现在已经出现了民间自助形式的 “老老介护”,即由60多岁的人照顾八九十岁的人。但治本之策还是改善护理人员的劳动环境,改变社会对护理行业的认识。
2006年,时任的首相安倍发出倡议,对入学考试或者就业失败的人应该给予再挑战的机会。事实上,日本老龄化专家认为,面对“后家人时代”的生存,要重新审视的不仅是制度,还有社会体系。“建设理想老龄化社会的女性会”负责人木通口惠子说,有必要让人生多次重新开始。
在教育上人们提倡,“要尊重孩子的个性”,可是在木通口惠子看来,老年人才更“有个性”。通过年龄来给老人分类的做法已经没有意义了。应该构建这样一种社会,无论年龄几何,只要到了需要护理的状态,就能够接受良好的福利护理服务,与此同时,只要是健康的人,无论多大年纪,都能够进行工作。日本1986年实施了男女雇佣机会平等法,雇佣方面的男女差别起码在形式上被废除了。与此相同的是,日本还需要制定“年龄差别禁止法”,考虑废除年龄方面的限制。
对于老龄化人口来说,退休金是生活的支撑,可是并不充裕。因此,专家建议,用少量的收入积累起来的“多种收入”来维持生计。譬如说,每周做3天护工的工作,一天去文化学校当老师,偶尔做做有偿志愿者等。只要有意愿和能力,无论年龄、性别,都能够自由就业劳动。到目前为止,和家人一起度过老年时光是一个幸福的样本。可是,人们现在如此长寿,就不能避免和配偶的生死之别,而孩子也长大成人,很多老年人就只能形单影只地度过余生。
到了八九十岁也要和家人一起生活,这样的想法已被证明只是幻想。现实情况是到了八九十岁的时候,支撑老年人生活的人群,会是朋友、旧识,以及能够信赖的福利护理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护理保险制度是老龄人群能够度过丰富老年生活的“救世主”。
日本朋友送的杯子上,写着这样几句话:“人生从60开始;70岁来迎时,说现在只是留守;80岁来迎时,说还早得很呢;90岁来迎时,说这么急呀;100岁来迎时,说收拾收拾这就走。”
如果这种达观和豁朗的精神能够激发应对挑战的创新措施,老龄化也许不再是日本停滞不前的借口,而是成为一个如何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国家典范,那么这对全世界来说,也将从一个警钟,变成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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