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贷网破产 P2P网贷“三宗罪”

　　作者：新金融记者 宁广靖 袁诚
　　2013-04-08 新金融观察报
　　首家网贷平台‘破产’会否推倒网贷平台这一新兴群体的多米诺骨牌?这是业界关心的问题。但比这次‘预演’更重要的是，网贷市场乱象丛生的日子何时才能画上休止符?!
　　继淘金贷、优易网、安泰卓越等多家P2P网贷平台先后爆出“跑路”丑闻后，一家刚满月的网贷平台以“宣告破产”的方式把P2P网贷再一次推向了风口浪尖。
　　4月3日，新金融记者发现“网络借贷QQ交流群”又有了新的话题：一家上线仅一个月的P2P网贷平台——众贷网宣告破产。
　　在这个群里，最早发布这一消息的是一位叫“天下”的投资者。据他介绍，他曾是众贷网的自由投资人。4月3日这天早晨，刚到单位的“天下”照例打开电脑登录众贷网浏览投标情况，却发现网站上的数据信息全无，仅留下一份破产公告。
　　在“致投资人的一封信”中，众贷网的法人代表及股东卢儒化称自己破产原因是“由于整个管理团队经验的缺失，造成了公司运营风险的发生，所有的投资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经济损失。”但卢儒化在公告里表示，“我已经用自己的资金先行按照一定比例垫付给了投资人，后期的我们会尽力让投资人的损失降到最低点。”同时，卢儒化贴出了自己的手机及办公电话等联系方式。
　　看到这份公告后，“天下”第一时间拨打了电话，但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于是，“天下”找到了众贷网的其他投资人。据介绍，在4月1日晚，有的投资人确实接到了众贷网的电话，被要求提供银行账号并进行退款，也确实有人拿到了众贷网退回的80%至90%的本金，而有的投资者还没有收到退款。
　　新金融记者联系了卢儒化，他告诉记者，众贷网上线20多天，吸引了五六十位投资者，但真正投资的只有36个，投资金额总计240万。现在已经归还了226多万，还差10多万，这两天正在筹款。
　　祸起“三次抵押”
　　在卢儒化看来，众贷网破产是“栽”在了一个项目上。“在3月20日左右，我们发现一个项目出现了三次抵押的问题，产权一直不在我们手上，在资金难以追回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走这一步。”卢儒化回忆说，这个借款人有一套位于海口的220余平方米的房子，需要300万左右的资金。众贷网结合借款方的所有资产资质综合评估后确定其融资额度是350万，但由于众贷网刚运行不久，不会一次性给那么多，只能先给200万，分发3个借款标，每个标的五六十万。当时有36个人拍了这三个标。到了月底经核实才发现这套房子同时抵押给了多个人，到众贷网这里已经是第三次抵押了。“我们这方面经验不足，审核工作没有做到位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卢儒化说。
　　“经验不足”倒是真的。资料显示，卢儒化1985年出生，广西人。这个不满28岁的小伙子曾做过担保投资公司，这一次南下海南，创办了这个借贷网站。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接触过这一行，更谈不上对这一市场有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据了解，目前涉足网贷行业的主要有三种人：一是具有互联网背景，积累了丰富的互联网运营及技术经验，如拍拍贷;二是出身于金融行业，比如平安银行的陆金所;还有一类是互联网、金融背景都没有，仅凭热情投入行业。这些人进入行时就觉得这个行业可以快速暴富，众贷网显然就是这一类。
　　在P2P网贷市场，作坊式平台到处都是。一位网贷平台副总经理告诉记者，他所知道的不少平台就是几个大学生租一个办公室、买两台电脑、搭一个网站就干起来了。正因如此，目前国内2000多家网贷平台中，大多数都是作坊式公司，风险不言而喻。“网贷公司实力较量的根本还是风控。现在专门卖平台操作模式的人很多，买一个网贷平台成本很低，花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到之后，不懂得与第三方支付机构合作、把关风险的，后期常会出现问题，如昙花一现。”该副总经理说。
　　尽管有些投资人已经拿到部分退款，但“天下”认为，众贷网的“破产”或许本来就是一个骗局。根据海南工商局资料显示，海南众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众贷网”的全称)注册资本金为1000万元，法人代表卢儒化占99%的股份。那么，一家注册资本金1000万的公司难道无法偿还200多万坏账?还要四处筹钱偿还给投资人?对此，卢儒化对新金融记者表示，“这是公司内部的问题，不便多说。”
　　上海嘉银金融服务有限公司运作的你我贷平台(下称“你我贷”)副总裁刘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企业规模应该看实收资本。“注册资本和实收资本是两回事，有的平台可能注册资本1000万，但实缴资本只有200万。也有的平台可能会出现注册验资后资金被移走的情况。所以只看注册资本有点虚。网贷行业不像实体企业有最低实缴资本的要求，有的网贷平台注册资本10万、50万就开始做了。”刘瑶说。
　　无奈的“担保标”
　　和其他网站一样，众贷网一上线就开始做推广活动。“投标即送特权会员，一月标奖励1%，投一月标满5万奖励红包418元。同时，投资额排名靠前的投资者还将享受海南旅游。”这些优惠活动被众贷网的业务员推广到各个网贷论坛及QQ群里。
　　众贷网似乎有意主推“月标”。投资人“飞雪”觉得，众贷网选择在成立一个月的时候宣告破产非常蹊跷。“众贷网推出的月标是按月等额等息还款，投资者投资一个标的的周期至少是一个月，就是说投资者要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到本息，即使在投资第二天就怀疑网站是骗子，也要耗到一个月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回款。众贷网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宣告破产，似乎不是巧合。”“飞雪”告诉记者，和她相熟的几个投资人都觉得众贷网是假破产，真“跑路”。
　　不管怎样，投资人当初并没有想太多。投了5万元的“小刀”告诉记者，他是个玩网贷的老手。每个新上线的平台都会有类似的优惠活动，对此，他并没有考虑太多，他投资的准则是——必须是“担保标”。
　　记者采访中发现，和“小刀”一样，很多投资人都是看中了“担保标”才参与投资的。简单地说，“担保标”就是平台对投资人承诺保本。这样一来，投资人对投资更加放心了。事实上，目前绝大多数平台都会采用这种“保本垫付模式”，其风险在于本该由投资者承担的坏账风险转移到了平台上。那么，各家平台为何热衷推出“担保标”呢?业内人士认为，作为一个新上线的公司，如果没有“担保标”引人眼球，投资人很可能寥寥无几。面对“承诺保本，平台本身可能承担不起”的问题，卢儒化表示：“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这样去做，再怎么样，也得保证投资人的本金。”
　　事实上，网贷很忌讳提保本，因为任何一种金融产品都有风险，没有绝对的保本。拍拍贷联合创始人、CEO张俊在接受新金融记者采访时表示，保本垫付的模式风险相当大。对外承诺的本金垫付能不能做到要看公司真实的资金实力。交易风险和平台风险捆绑在一起就意味着交易量越大，平台承担的偿付风险越多，这就需要平台考虑自身是否具备这种能力。
　　不该承诺的月息
　　“小刀”告诉记者，除了“担保标”，网站抛出的高额回报率也让他动心，“网站承诺的回报率是3.8%/月，并且没有管理费用。”目前，不少平台都会对投资者承诺回报率。作为搭建供需沟通的平台，网站所能提供的只是中介服务，并不该介入交易本身。在借贷成交后，网站可以收取一定的佣金(手续费)，而不是向某一方承诺或收取利息。但现实中，“承诺收益”成为不少平台揽客的重要手段。
　　一位网贷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承诺收益”只是局外人看到的一个点，看似是为了争夺市场，争取投资人，实际上，这隐藏着一条秘密的产业链。“有的平台给投资者一个满意的收益保证之后，先把钱收进来，然后再放出去。有时候直接放给平台上的借款人，有时候则在线下放。”这就解释了一个现象：为什么有的平台借款人的资金综合成本能达到40%以上。
　　网贷讨论群里有一位借款人抱怨：他发了一个20万的借款标，除了要支付对投资人承诺的利息和平台手续费(3.8%)外，还要额外给平台10%至20%的利息。整个融资成本算下来，接近总借款额的50%。一位网贷平台业务员告诉记者：“许多平台是向借款人收管理费;也有的收利息，越小的平台收得越高，他们撮合交易的利率往往高于四倍红线。”
　　事实上，网贷平台的主要盈利点就是收取手续费。目前，拍拍贷对借入方收取成交额2%至4%的手续费，这应该是行业正规经营的大致水平。但盈利面相对滞后，财务报表也没有那么好看，圈里公认的是：正儿八经做平台的盈利面都比较窄。于是行业内出现了另外一种做法：把资金做债权转让或投资，收益很高。也有的平台拿后来的资金补前面的洞，但前提是必须形成一种循环，有源源不断的后来者，不然，链条随时有断裂的风险。
　　要想维持有持续的投资者进入的局面，平台需要有一个漂亮的外壳。在张俊看来，平台好不好与坏账率和交易量有着直接关系。交易量大更能吸引投资者的注意。但现实中，很多平台都在粉饰交易量。“有些平台数据非常大，不少数据是虚的，都是自己做的，但外人不知道。”前述业务员还透露，还有的平台拿资金去投资;网站将资金用于放贷，收利息;有的投资者资金在网站老板的个人账户上，平台活跃的一个月有数亿元资金流通，面对这么大笔的资金，老板欲望膨胀，携款跑路的概率就大。
　　第三方成“摆设”
　　投资者将资金打到平台老板的个人账户，这种情况在网贷市场中并不少见。据介绍，众贷网并没有对公账户，投资者通过银行或第三方支付平台(国付宝)两种方式，直接将投资款打到了卢儒化的个人账户中。也就是说，作为第三方支付机构，众贷网的合作方国付宝无法冻结和阻止卢儒化提现。第三方支付机构看似给网贷资金监管披上了保护的外衣，也给投资者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实际上，平台老板的提现并未受到任何限制。
　　目前国内有200多家获得支付牌照的第三方支付公司，网贷平台的选择空间很大，这也促使第三方支付公司为争夺网贷市场而形成竞争。据介绍，网贷公司与第三方支付平台合作时，二者会签署协议，既可与个人账户合作，也可与企业账户合作。网贷机构可以随时取现，有的会约定单日取现上限，若网贷公司卷款跑路，那第三方支付平台甚至没有义务或权利进行干预。在这里，网贷公司与第三方支付机构合作并不能实质性地保护投资者的资金安全。“第三方支付平台相当于一个快递公司，负责资金支付结算，但并不具有任何具体的担保或审核功能。”拍拍贷公关总监朱长城对新金融记者表示。
　　据了解，第三方支付平台与网贷公司联合开发、设计运营及资金监管剥离模块，往往需要3至6个月的时间。众贷网现在才运营1个月，第三方支付平台根本来不及设计符合众贷网平台的技术防控系统，其风险可想而知。
　　原则上，网贷与第三方支付平台合作，资金应有专门账户托管至银行，除了买卖双方的资金流通，其他人不得动用或取现，尤其是网贷平台商不能涉及投资者资金。但朱长城表示，目前网贷市场的交易量并不是很大，银行也不愿意做这个事情。
　　业内人士表示，网贷平台其实很希望跟银行合作，建立“银网合作”方式。因为银行的公信力比第三方支付好，其资金监管能力更强，资金划拨迅速。但目前看来，银行的态度并不积极。“或许是因为我们的行业处于灰色地带，没有监管也没有明确定义，所以银行不愿意涉足。加之小平台倒闭的消息不少，银行对网贷行业还是比较谨慎。”刘瑶说。
　　要想维持有持续的投资者进入的局面，平台需要有一个漂亮的外壳。平台好不好与坏账率和交易量有着直接关系。交易量大更能吸引投资者的注意。但现实中，很多平台都在粉饰交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