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文章揭秘煤市黑金链贸易商买通神华员工做价套利

　　4月初，一篇在小范围流传的举报文章引起了煤炭业界的关注。该文揭露了部分不法煤炭贸易商不惜花重金买通神华集团运销公司和第三方商检机构有关人员作假、以低卡的神华煤价格购买到高卡神华煤，从而牟取巨额利润的行为。

　　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取的更为详细的举报材料，部分煤炭贸易商违规套利的操作手法被解构，一条较为成熟的黑色产业链隐现。

　　据多位知情人士介绍，这部分“不法煤贩子”包括了浙江省的几家中小型煤炭贸易商，他们利用煤炭圈子的人脉，买通神华集团人员和煤炭检验机构的人员，通过偷梁换柱的方法低价骗买神华集团原本高价的煤炭，然后将煤炭运到各地的发电厂，再高价出售。

　　一买一卖之间产生了巨额利润。知情人透露，此种操作模式已在煤炭贸易圈持续近1年，诸多煤炭贸易商纷纷效仿，若其余正规煤炭贸易商不按此方法操作将无法生存。

　　“他们这种内外勾结的做法，已经形成了完善的产业链，各环节都已明码标价，覆盖范围已做到沿海、沿江神华海运煤能到达的所有区域。”这让其他部分和神华集团合作的知情煤炭贸易商感到愤怒：“这不仅导致大量国有资产流失，而且严重影响了整个煤炭行业的健康发展。”

　　据悉，已有煤炭业界人士向国家信访局、国家质检总局递送了相关材料，神华集团运销公司也有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了解。

　　目前，神华集团尚未向外界回应此事，截至发稿，本报记者也未能联系上神华集团人士就此事置评。

　　违规操作手法：打通环节 高卡煤做成低卡煤

　　煤炭十年黑金终成炭，在煤炭寒冬之时，做着煤炭生意的贸易商们也面临着利润遭到压缩的现状。目前，已有一些贸易商歇业，留下来的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在寒市中分一杯羹。

　　煤炭贸易商青睐的合作对象毫无疑问包括“龙头”神华集团。神华集团是我国目前规模最大、现代化程度最高的煤炭企业和世界上最大的煤炭经销商。在不少煤炭贸易商眼里，“神华集团煤炭品种齐全，品质优良，是各大煤炭用户和我们煤炭贸易商争相购买和希望长期合作的煤炭供应商”。

　　根据神华销售公司的销售策略，大型电企的采购量大，能享受神华集团十分优惠的长协煤价。目前大型电企由于自有矿已部分开采，再加上进口煤低价冲击等原因，电企手上出现了多余的长协指标需向市场出售。而这部分指标，往往由煤炭贸易商来收购。

　　一些煤炭贸易商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想出了一套完整的操作手法。据多位知情人士介绍，该手法较为隐蔽，需要打通所有环节才能套利。简单地说，即为以低卡的神华煤价格购买到高卡神华煤，再以高卡神华煤的价格卖出低卡神华煤。

　　他们所解构的操作手法为，首先通过大型用电煤央企向神华销售公司采购。当贸易商自有资金宽裕且采购数量小时则向五大电企直接采购。如自有资金不宽裕或贸易量大，则通过一家地方国企垫资，煤炭贸易商向地方国企回购。地方国企向五大电企采购神华煤，销售指令由神华集团北京总部下发至黄骅港。

　　在这个环节中，地方国企为追求微利只出资，但不承担任何风险，全盘由贸易商操作。这个环节的利润空间被挖掘，随之出现了部分煤炭贸易商使用采购、销售环节中的黑色手段谋取暴利。

　　在销售指令由神华集团北京总部下发至黄骅港后，不法煤炭贸易商出场了，他们要把以下环节全部打通才能把低价煤做成高价煤，赚取巨额利润。

　　知情人士介绍，首先要花钱买通港口运销人员把某个品种的装船计划热值调高。如下单品种为神混5000，则装船计划下成5300-5500品种。

　　其次要花钱买通取样人员，在采制样中掺配灰分高的煤，然后化验机构通过换样品，做低300-500大卡，化验结果就变成5000大卡左右，费用需10万至12万一船。或者在化验时增加2至3个点的水分，做低200卡，费用5万至7万一船。

　　为了更具隐蔽性，使检查机关在卸货港复检更困难，这些贸易商不惜花钱买通运销和港口人员，把混煤分仓装后再换样，并做低结算卡值。

　　货到南方港口后，这些贸易商给地方国企留1元左右的毛利后回购神华下的销售指令为5000卡的电煤，神华的结算价格是5000卡左右的产品，到了南方港化验就变成了5500卡的产品。贸易商就按略低于5500卡产品的市场价向用户推销。每吨能产生50元以上的毛利。如贸易商想增加销量，以低于正常神华采购价向用户倾销，也至少能保证30元/吨的利润。

　　此种操作模式的悄然盛行让其他与神华合作的煤炭贸易商忍无可忍，有知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直言：“他们价格要低30元反而还赚钱，卖价610元比640元一吨盈利还多，这不是搅乱市场吗？”

　　挖神华墙角：或致收入受损

　　让上述煤炭贸易商痛惜的是，此种模式不仅挤占了正规煤炭贸易商的盈利空间，也可能导致神华销售公司巨额利益的流失。

　　“每年神华黄骅港装船量为2亿吨，其中至少3000万吨是通过这种模式流向市场，以每吨至少损失30元计，每年国资损失9亿人民币。其中约1亿多人民币以上现金以返佣或好处费形式留在黄骅港运销、港口、第三方检验机构等人员。”举报材料中的报告如是显示，但报告并未透露3000万吨如何统计而来，

　　当前煤炭运输业已渐规范，黄骅港的船名、航次，卸货港卸货的船名、航次以及电厂的收货单都非常清楚的说明了货物的流向和阶段。只要检查一下装船方案，比较一下神华进港化验结果、装船结算卡值和卸货港复检卡值或电厂接收卡值就能发现端倪。并且黄骅港第三方化验掺配的都是低卡、高灰的劣质煤，或者在化验时增加水分。复检指标主要体现在灰分和水分指标上的差异。

　　根据一份检测报告显示，中宁海航次1406的一批煤有些猫腻。该批煤为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于2014年3月由山东能源国际物流有限公司出面，通过大唐山东电力燃料有限公司采购神华销售公司神混5000卡煤，由黄骅港发货至乍浦港，总数量27463吨。

　　据2014年3月16日煤炭科学研究总院煤炭分析试验室出具的煤和焦炭检验报告显示，该批装船港煤炭低位发热量为5165大卡，灰分14.89。到卸货港乍浦港的第三方检验公司南通赛孚检验的整船化验结果却变成低位发热量为5503大卡，卡值差达到338卡。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取的煤炭检验报告还显示，浙江华邦燃料除了通过大唐山东电力燃料有限公司采购神华销售公司的煤外，还通过华电煤业集团运销有限公司以及中能燃料配送有限公司采购。

　　公开资料显示，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是一家煤炭经营批发企业，注册资本5000万元，创建于2013年，依托宁波大榭港的地理优势，向浙北、浙西长江流域辐射发展，2013年煤炭销售量在200万吨以上。

　　2013年，浙江华邦燃料有限公司从黄骅港大约装货800多万吨，销售至温州港、乍浦港、江阴5号码头、泰兴民生港等。目前已有人士向宁波税务局反映该公司进行了以上违规操作，根据行规估计其行贿金额达4000多万元。

　　有知情人称华邦燃料通过低价竞标拿到很多电厂的单子，其中包括杭州热电集团有限公司下面的萧山临江电厂、上虞电厂等。据了解，杭州热电集团平均一个月对外招标2次左右。最近一次单次招标的煤炭数量为8万吨，华邦燃料中标8万吨。

　　煤炭业界人士计算，以目前平均每吨的煤炭卡值差为300-500卡计算，累计煤炭卡值总差在2400万-4000万卡左右。目前5500卡的价格为538元/吨，由此得出总计形成价格差为200万元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去年就有从事煤炭贸易二十年的贸易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有诸多煤炭贸易商存在违规操作的行为，这已经是业内公开的秘密，但是并未引起重视。

　　针对部分煤炭贸易商涉嫌违规套利的行为，已有人士建议相关部门出面向卸货港的复检机构索取相关的卸货船样及复检报告，并追查卸货港复检的多个检验机构，并对同批货物要求几个检验机构分别取样，降低卸货港人为操作复检结果的可能性。

　　(编辑 徐炜旋)

　　本报记者 况娟 上海报道